我第七次蜕下的眼膜在青铜莲花里燃烧时,腐坏的桂花香惊醒了棋盘星位上的娘亲牙齿。那些嵌在枰纹里的臼齿突然生出血管,将脓血输送给永劫海冻结成的蛇形日晷。晷针穿透我新生的智齿,在舌面刻下带倒刺的谶语:
当沙漏吞食自己的倒影
分娩的将是青铜子宫里的弑神者
脓血正从齿缝渗出第七种形态——先是凝成阿素脚踝的银铃残片,继而膨胀为裹着红绸的青铜胎儿。它脐带上的九十九枚铜钱突然睁眼,瞳孔里映出我不同时空的死状:有的被桃木梳刺穿喉骨,有的在梳头礼上吞下自己褪下的脸皮。
"时辰到了。"
镜中伸出的半透明手掌突然掐断我的锁骨,骨茬竟生长成罗盘。当指针划过喉结处的弑神咒时,海底传来银铃的碎骨声——那是某个轮回里我亲手为阿素戴上枷锁的遗响,此刻却震碎了冻结的时砂海。
漂浮的冰棱上演着悖论:某片冰里娘亲正在剥落的指甲盖突然飞旋,割开囚禁姬璇合卺杯的冰棺;最大那簇珊瑚状记忆结晶里,阿素啃食肋骨的声响竟与青铜莲花爆裂的节奏重合。灰烬凝成的婚书飘落时,烫金字迹突然游动成《弑母十诫》:
凡窥见铜镜倒影者
当以眼膜饲喂青铜蝉
我的尾椎骨发出磬音,震落日晷表面的三万六千枚青铜鳞。每片鳞的阴翳里都蜷缩着未诞生的我,它们正被罗盘指针穿刺成念珠。当第一滴血珠坠入晷面刻痕时,整片永劫海突然倒卷成红盖头,露出下面蠕动着的时空胎盘。
"梳头礼要开始了。"
娘亲的声音从胎盘中渗出,她脖颈的衔尾蛇胎记正在吞噬铜钱。蛇头咬住我腕间红绳的刹那,整条手臂突然褪下人皮,露出青铜材质的弑神咒刻印——那分明是未来某个我篆刻的痕迹,此刻却在逆向腐蚀骨肉。
桃木梳插入发髻时,三千青丝化作自噬的衔尾蛇。环形空间里正上演所有轮回的血腥高潮:我用红绸勒死姬璇时,她滚落的左眼珠与阿素在冰棱中剜心的匕首,竟同时刺穿青铜胎儿的瞳孔。
"看,时砂在反刍真相。"
胎儿扯断脐带的瞬间,铜钱全部沉入我新生的齿缝。喉骨罗盘突然倒转,指针刮出的血肉在时砂海里凝结成渡船。船桨是那柄沾着桂花饴的桃木梳,而船头独眼竟是用娘亲剥落的指甲盖镶嵌而成。
划桨时,每个动作都在剜除因果:
第一桨掀起姬璇盖头下的白骨花轿
第二桨打捞阿素沉没的银铃心脏
第三桨刺穿青铜莲花里自焚的婚书
当第七滴脓血从梳齿滴落时,船底突然映出我终生恐惧的画面:七岁那夜为我梳头的娘亲,后颈蛇形胎记正在渗出青玉蝉的粘液。而镜中倒影里未成年的我,口中竟含着正在胎动的青铜日晷。
渡船行至海心漩涡时,所有铜钱突然在齿缝间爆裂。我吞下的不再是桂花饴的残渣,而是自己第七节脊骨炼制的青铜弹——它正沿着喉管下滑,准备击穿那个正在时空胎盘里重生的、更古老的自己。